“斯莫威爾失蹤了個人。”兩個警察走在赫爾克裏身邊說，“這個星期有兩個，上個星期有一個。其中第二個報案的家夥年齡有七十多歲，剩下兩個人都在六十歲左右。我們調查過他們的社區記錄，也問過每個人的鄰居和親戚，沒有嗑藥、鬥毆等犯罪記錄，他們都是從小就生活在斯莫威爾的好人，失蹤前表現得一切正常。所以這段時間市民們都很緊張，有謠言說是外地的連環殺手逃竄到了小鎮裏隨機作案……”

赫爾克裏發覺這段話有點耳熟。

他和超人前往21世紀的斯莫威爾小鎮警局時聽到過相同的說法。一般來說，這意味著他正在經歷的幻象確實是以現實中的案件作為藍本，但赫爾克裏自從被小氪咬到之後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此刻是一顆沒長腿也不能動的大腦，世界在他眼中輕飄飄的，像是在隔著電腦屏幕打游戲。

特殊的視角給了他不一樣的思路，當他回憶自己在21世紀斯莫威爾鎮的經歷時，也覺得有哪裏不對：

希比達為什麽會盯上小氪？

它偶爾可能顯得不太友好，可是這是源於種族天性。希比達並不是特別富有戰鬥欲望和領地意識的外星貓，別人不挑釁它的話，它通常只趴在那，連眼神都不會給。

小氪又是什麽時候盯上希比達的？

當時它蹲在墨西哥卷餅店之外，看似熱情地回應超人，實際上眼睛一直緊盯著噬元獸與赫爾克裏的一舉一動。它的尾巴在空中快速有力地甩來甩去，一方面說明它心情振奮，但其實也意味著它難以按捺住進攻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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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耐心一點。

它告誡自己。

別讓他們看見我正在觀察。

氪星犬將繩子拴在消防栓上，假裝被來往的路人吸引了註意。

它的耳朵和鼻尖不經意間抽動著，捕捉從店鋪裏傳來的異響與味道。

與此同時，希比達悄無聲息地穿過凳子腿和行人的雙腳，宛如獵豹輕柔略過及肩的草叢。

——趕走那只狗，決不能讓它靠近。

它這麽想著，用觸手舔舐著獠牙。

雖然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可是生死間鍛煉出的直覺不會欺騙我。那只狗正在靜待時機，正如我打算搶先動手。

嘩啦一聲，路人環抱中的草稿紙飛向天空，就好似賽場上響起的長哨。希比達悍然撲了上去，小氪則在空中扭頭，鋒利的犬齒刺向黑貓的腰腹。

它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會怎麽出手，只要隨便一個眼神，或是肌肉的一點輕微的抽動，都能推測出接下來的動作。太熟悉了……戰鬥早已開始，甚至重覆過五十次之久。每經歷一次輪回，幻象中時間線就會往未來推一年，每一年，超人與赫爾克裏都會在日新月異的斯莫威爾調查失蹤案。

他們發現不了這一點。

而小氪呢？

小氪每次都會見到他們臉上覆蓋著的海星。

——只有它能見到的海星。

幻象外，現實中，所有人都被斯塔羅控制住了，唯有此前住在堪薩斯農場的氪星犬幸免於難。

它本來有機會將那張該死的外星生物從人類身上撕扯下來，然而失去理智的希比達駐守在偵探身邊，就像阿努比斯守護在拉美西斯二世的墓前，決不允許那些陌生來犯者靠近。

小氪使用過溝通，說服，威脅，誘導……皆以失敗告終。只要它不擊敗希比達，就難以傷害到偵探以及他身上的寄生物。

於是它開始了漫長的嘗試。最慘烈的一次戰鬥發生在小氪失敗過二十多次後，它和噬元獸摧毀了大半個小鎮。它吸收了太多的黃太陽光，每次眨眼時都會難以控制地射出烈焰，希比達則用粘稠光滑的內裏取代毛皮，整個貓翻轉過來變成恐怖的怪物。

它們從農場一路打到市中心，身後是燃燒的玉米田、冒著黑煙的水壩與被犁成丘陵的荒原。海星不得不再次誘導著超人從那家卷餅店走出來阻止它，小氪在親人面前收回爪牙，卻失望地見到超人眼中仍然是一片混沌。

——每一次，當希比達不足以攔下小氪時，海星就會派出超人。

小氪意識到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海星似乎格外重視赫爾克裏，證據是它會以不得不重啟幻象作為代價、指示希比達與超人出來防禦，但它卻杜絕所有令偵探出現在小氪面前的可能性。

因此在接下來的嘗試中，小氪改變了策略。

它的優勢在於被控制的超人和希比達不會記得之前發生的任何一場戰鬥。海星清除了他們的記憶，讓兩人一貓以為他們是憑借著自己的意志剛剛抵達斯莫威爾，這導致希比達每次遇見小氪都只能依靠肌肉記憶與本能，小氪卻可以動腦。

它需要靠近赫爾克裏，在希比達與超人的包圍圈中幹掉人類臉上的海星。

第一件事，是降低威脅性。

它的心中發出嘶吼聲：

——加油，小氪，你可以的！不就是讓討厭狗的人主動過來貼貼嗎！

第二件事，是與希比達進行玩笑似的打鬧。

——下手輕一些，我自己。讓噬元獸留在偵探的視野當中，他才會出門找你。

第件事，是等到赫爾克裏離得足夠近時，進攻他的面部。

——這不是開玩笑，你只有一次機會。

以上就是全部了，去拯救人類世界吧，小氪。

勇敢狗狗，不怕困難！

經歷了49次失敗後，第50次嘗試時，小氪依然沒有獲得勝利。它高高躍起，卻被希比達扯住後腿，僅僅咬中了赫爾克裏的肩膀。然而偵探的綠眼睛絲毫沒有因為疼痛而動搖，當他鎮定自若地看過來時，小氪頓時產生了一種對方已經什麽都明白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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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和希比達才是那個被敵人控制住的對象。

也許斯莫威爾小鎮的經歷全部都是假的，是敵人讓我以為我來到了21世紀的超人故鄉，但實際上我和超人活動的只有大腦而已。

證據是系統從沒有給過關於失蹤案的支線任務提示。

不過赫爾克裏很快發現，即便他察覺到陰謀也很難改變現狀。因為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對手是從現實中制住他們的。問題來了，什麽家夥能悄無聲息地做到這種事？

交叉對比下赫爾克裏與超人近期接觸過的魔法界人士，再篩選出那些經歷豐富的對象，很容易鎖定住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在亞利桑那州遇到了宇宙征服者斯塔羅，那可是被異聞宇宙用來壓制‘第六個音符’的、經過認證的心靈力量宗師。

萬一，是說萬一，風語人和康斯坦丁都低估了斯塔羅的威脅性呢？

要是康斯坦丁帶著海星孢子來到正聯和覆聯舉辦的會議上，會發生什麽？

歡迎觀看21世紀播出的犯罪劇：《無人生還》。

赫爾克裏身旁，2064年的兩個警察介紹到了失蹤者的特征。

既然他們說的都是假的，現實中根本沒有失蹤案這回事，赫爾克裏就對這些話左耳進右耳出，只分出一成註意力去捕捉聲音，腦子裏想的全是斯塔羅這麽做的目的。它將作案地點定為斯莫威爾肯定是有原因的，找出了這個緣由才能逆向尋求破局方法。

名叫朱莉安娜的警察說：“……對了，第一個失蹤的人名叫珍妮弗·米切爾。”

赫爾克裏腦海中忽然嗡地一下。

他伸手拉住滔滔不絕的女警，有些急切地問道：“等等，你說她叫什麽名字？”

朱莉安娜往後仰了一下，從十字架生出苔蘚的地方移開視線，有些不自在地回答：“是珍妮弗·米切爾，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赫爾克裏指尖不自覺地用力。他清晰地記得摩根告訴他說，第一個被阿耳戈斯帶到他面前的女人叫做珍妮弗·米切爾，是個斯莫威爾鎮的居民。珍妮弗的母親曾經是克拉克·肯特的中學老師，他們一家人都很喜歡超人。

“第二個失蹤的人叫什麽？”

“你抓得太緊了，偵探，我胳膊有點疼。”

赫爾克裏立刻松開手：“抱歉。”

話雖如此，他對幻象裏的假人卻沒有太多保持禮貌的興趣，“您還沒有回答我。”

朱莉安娜在他的註視中瑟縮了一下：“第二個人叫、叫……”

她緊張得說不上來，旁邊麥倫連忙插話：“叫拉娜·朗！”

拉娜·朗，超人的青梅竹馬和初戀對象，是第二個被帶到赫爾克裏本體前的人類。

朱莉安娜看到偵探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似乎想憤怒地用力握緊什麽東西，卻在僵了半秒鐘後倏然松懈下來。

赫爾克裏不想因為自己的過去而生氣。起碼斯塔羅的目的變得明確了一部分，它重現的是赫爾克裏作為阿耳戈斯同謀的那些年發生的事，無論是從赫爾克裏本人的視角來看，還是站在超級英雄的角度，其惡意都昭然若揭。

既然天啟公司與赫爾克裏·雨果是反派，誰才是這個故事裏的超級英雄呢？

當然就會是人們口口相傳的、會被那盞在夜晚亮起的蝙蝠燈召喚來的黑暗騎士，歐米伽蝙蝠俠。假如赫爾克裏是斯塔羅而且想要參與進劇本，他要麽親自成為蝙蝠俠，要麽在蝙蝠俠身邊尋求個重要的、足以左右局勢的職位，所以幻象的突破口肯定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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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案先放著不管。”赫爾克裏忽然開口，“不必擔心，天啟公司會派人解決的。”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麥倫小心翼翼地問道，“我的意思是，蝙蝠俠還控制著斯莫威爾。”

赫爾克裏換了個說辭：“我正要說明這件事，警官，我就是負責處理蝙蝠俠的人。”

由於他的口吻太過篤定，朱莉安娜和麥倫怔楞完之後竟然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再加上天啟公司的名號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有本土聲望加成，兩個人對視一眼後，朱莉安娜說：“太感謝了，雨果先生……呃，有什麽是我們能幫忙的？”

赫爾克裏：“兩位先說說看，這座城市裏還剩多少有戰鬥力的、值得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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